灯还亮着,橘黄色,光线贴着瓶身往下滑,照在柜面的一块抹布上。
抹布是湿的,边缘卷着,说明刚刚擦过东西。
五号房的画筒被移了一点位置。
门没开,但地上的拖痕新了。
里面有动静,像是在移桌子,椅脚刮过地板的声音很短,落在门边就消失了。
六号房里孩子翻了一次身,带倒了一个空水杯。
杯子没摔碎,只是滚了一下,撞到桌腿停了。
女人从床边起身,光脚踩在地板上,声音很轻。
她低头把杯子捡起来,又原封不动放回桌上。
三号房的男人坐在门后。
灯没开,他点了一根烟,火光只亮了一秒。
他听着外面的动静,每一次脚步停顿,每一次水流响起,每一次门把手发出的金属声。
没有人在他门口停留,但他听见有人往楼下去了。
八号房仍然没有灯。
门背后有动静,是布料摩擦墙面的声音。
像是有人背靠着站了一段时间之后,动了一下肩膀。
七号房有音乐响起,是从耳机里传出来的,隔着门只能听见低频的嗡声。
他背靠着门坐着,眼睛闭着,呼吸不稳,像刚醒来又不愿意全清醒。
十点十分。
有人下楼。
鞋底踩在第一阶楼梯上,发出一点水声。
那不是新进来的人,鞋底是干的,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刚刚出房门。
脚步没有匆忙,也没有犹豫,是知道自己要去哪种步调。
他穿过走廊,走过空大厅,绕过前台,没有试图叫人,也没有发出任何询问。
椅子被拖出一点距离,坐下的声音非常缓慢。
像是每一步动作都提前在脑子里排过练。
吧台后那盏灯闪了一下,然后又稳住。
他没有说话。
也没有碰桌子。
他只是坐着。
然后,有东西从他身边被拿走了。
是左侧靠里的那块托盘,之前用来装过几瓶矿泉水,底下有一道擦痕。
他轻轻把那块托盘移到自己膝盖上,手在上面压了一下,又放开。
水壶还在加热,咕嘟声响了三下后自动停机。
十点十三。
他起身,什么都没留下,除了椅子和地板之间那道新的细痕。
楼上传来脚步声,是两人错开的方向——一个往西,一个往南。
声音不重,却落得很准,没有错乱节奏。
十点十四。
旅馆再次归于静止。
这一次,是在有人悄然坐过那个座位之后。
那块托盘没在原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