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柳睇了她一眼，小夭又是殷勤的把他的酒杯倒满。
“是和鱼丹红一样的宝贝吧？”
小夭双眼放光直视着相柳的双眸，如果此时屋中有第三个人，一定认为小夭是个贪财的人。
可相柳距离她如此之近，他只在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。
“这颗东海夜明珠是贺礼，这……给你拿着玩吧。”
相柳将两个锦盒放到桌上，喝完杯中的酒，飘然而去。
小夭凝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良久，才转回头来注视着桌上的锦盒。
东海夜明珠？
相柳哪里来的钱？
不管是防风邶还是杀手，他所有的钱都用来供养辰荣义军。
前世最为奢侈的一次，估计就是那张花费了三十五年为她打造的弓箭了。
小夭满脸疑惑，将两个盒子一一打开。
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静静地躺在盒中红色的锦缎上。
泛着荧光的珠子与红锦缎相互辉映，就连另一盒中的雪山冰魄都被映出了极其瑰丽的光芒。
雪山冰魄……
小夭垂眸静静地看着盒中的冰魄，桌上的手在微微颤抖，曾经的记忆一幕幕在她脑中重现。
冰魄雕刻成的雪白贝壳，灵草毒药混合做成的两个鲛人，是她的冰晶球啊！
在她和丰隆成婚的前夕她送去了清水镇，龙骨狱外，大海边，她等了七天。
可再没等来对她说“脚下是大海”的那个人。
那时的她以为自己送出去的不过是一个笑话，准备了四年的礼物也许在他拿到的那一刻就被随手丢弃了。
就像她一样，也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或者利用交易的物品。
可是……
原来你一直都知道，都在意着。
相柳，大肚笑娃娃是你送的，我知道了，所以……这一次能不能不要再把我舍弃……
哪怕是以爱的名义。
麻子和春桃成亲以后，他多半儿的时间都会留在春桃娘家。
回春堂少了麻子干活，又没有十七帮衬，串子整天忙得团团转。
不过串子不是个仔细的人，有的时候反倒越帮越忙。
“六哥，咱再雇个人呗？”
老木走过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:“麻子不在你就干不了活儿了，就现在挣的钱除了交租金和日常开销外，剩下的全给你攒着娶媳妇儿了，你有这个空闲，还不如劝劝小六让他把心思放在回春堂上，整天关在屋里也不知道捣鼓些什么！”
串子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木门，凑到老木身边小声的道:“我好像听六哥说过一嘴，那屋里全都是制作毒药的草药，让我们小心着点儿，老木你说六哥制那么多毒药干什么啊？”
老木摇摇头，想不通，拿着锅铲又回了厨房。
接下来的一段日子，小夭除了给相柳制作毒药就是进山。
在老木和串子看来确实有些不务正业了。
不过她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不少珍贵药材，串子想的少，只知道这些草药能换不少钱，这也说明离自己娶媳妇儿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。
老木却是一天比一天上愁，看着小六进山，从待上一两天，然后四五天，最近一次进山更是十天才返回。
“小六啊，最近你频频进山真的没有碰到过辰荣义军？”
夜晚微凉，小夭吃完饭后躺在院中的躺椅上。
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了，她抬头望天，如墨的夜空中星光闪烁。
一轮明月悬挂半空，将圆未圆。
见老木将一碗酒递给她，小夭接过，慢慢唾着。
“老木你说要怎么才能让一个心比石头还硬的人，放下他一生的坚持呢？”
小夭好似没有听见刚才老木的问题，反而将最近一直困惑自己的难题倒了出来。
老木也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，“这世上哪有人的心比石头还硬，你认为硬，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它柔软的地方，这样的人往往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藏的很好，几乎无人发现。”
小夭来了兴致，侧了侧身看着老木，“比如……”
老木一笑，“你还真是刨根问底，老木我没读过什么书，也不识几个字，大道理不会讲，我就把我曾经见过的跟你说说吧。”
“赤宸知道吧，大荒内最有名的大魔头，世人都道他残暴嗜血，冷酷无情……那时辰荣还没有亡国，我也有幸跟着王姬大将军打过几场胜仗。”
小夭听到老木提起了爹爹和娘亲更是坐直了身体。
“有一次我跟着百夫长进山探路，迷障中我与其他人走散了，说实话，我当时挺害怕的，因为这片山坳距离辰荣驻扎的军营很近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，直到听到潺潺的水流声和模糊的交谈声，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震惊吗？因为我听到的是王姬大将军和赤宸的声音。”
“我不敢走近，只是藏在一棵树后，甚至是探出头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，可是他们的谈话我却听到了几句。”
“战场上生死对立的两个人，在河边却像寻常夫妻一样在讨论着一个孩子……”
小夭明白了老木的意思，对于爹爹来说她和娘就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。
爹爹对辰荣国的执念其实就和洪江一样，只要他不死，哪怕最后剩下一兵一卒也绝不放弃。
可是在面对娘亲生死抉择的那一刻，他同样义无反顾。
洪江呢？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人可以改变他的执念。
相柳是他的义子，洪江不但对他有知遇之恩，更是父子情深。
不过相柳也是一个执拗的人，他从不去考虑对辰荣义军来说是否还有其他路可走？他只会跟着洪江一条路走到黑。
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，为什么都不给彼此留一条活路呢？
小夭真的想不通，难道只有战死，才是他们对故国忠心不二的信仰吗？
其实她一直在考虑这件事，如果洪江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，她和相柳此生想要相守怕是困难重重。
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往山里跑的原因，辰荣是亡国了，可是又不代表百姓都死绝了。
洪江除了相柳以外，还有没有其他的家人？
这些士兵呢，他们的父母，妻儿不可能一个都不剩吧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