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仕途无悔

佚名 著

美文同人连载

新任县委书记上任当天,村民将滞销的蔬菜堆到县府门前闹事;毁菜入田的视频,到处疯传。副镇长韶宏伟奉命前去劝导,却被村民嘲讽,再被停职。镇书记和村支书对蔬菜大棚抵触,仍想利用村里的自然条件,采石挖沙。表面上是村民致富手段之争,背地里却是利益的暗流涌动。韶宏伟女友家里开出天价彩礼,六年的爱情长跑面临考验。郁闷之余的户外散心之旅,偶然救了一个遇险的美女,却不知是省委组织部长的掌上千金。强势县长遇上想干实事的书记,空降干部和地方势力会有怎样的纠葛?面对商人们的围猎,手里的权利怎能交换?友情、爱情、恩情,在家国大义面前,该怎样选择?本书纯属虚构,切勿对号入座。

主角:   更新:2023-08-08 02:16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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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《仕途无悔》,由网络作家“佚名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新任县委书记上任当天,村民将滞销的蔬菜堆到县府门前闹事;毁菜入田的视频,到处疯传。副镇长韶宏伟奉命前去劝导,却被村民嘲讽,再被停职。镇书记和村支书对蔬菜大棚抵触,仍想利用村里的自然条件,采石挖沙。表面上是村民致富手段之争,背地里却是利益的暗流涌动。韶宏伟女友家里开出天价彩礼,六年的爱情长跑面临考验。郁闷之余的户外散心之旅,偶然救了一个遇险的美女,却不知是省委组织部长的掌上千金。强势县长遇上想干实事的书记,空降干部和地方势力会有怎样的纠葛?面对商人们的围猎,手里的权利怎能交换?友情、爱情、恩情,在家国大义面前,该怎样选择?本书纯属虚构,切勿对号入座。

《仕途无悔》精彩片段

国庆节刚过。

北方的天气,早晚渐凉,天空也似乎更高更蓝了。

树尖和草丛深处,象征着收获的红黄两色,已经开始侵染着秋天的色调。

节后一上班,东河省上阳市正丰县的正科级以上干部就接到通知,上午十点,在县多功能会议室召开全县领导干部大会。

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获悉,会议的内容是,根据省委安排,市委组织部领导要来县里宣布新县委书记的任命。

接到通知后,远在各乡镇的党委书记、乡镇长们,匆忙安顿好手头的工作,立即驱车赶往县里。

溪岭镇政府二楼会议室墙上的时钟,刚指向九点,镇党委办公会即宣告结束。

书记和镇长各自回办公室准备出发去县里。

主管农业的副镇长韶宏伟,走出会议室,

路过一楼的农经站,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办事员王兴泉,赶紧跟在了身后。

韶宏伟一米八的个头,走路带风。

身后的王兴泉则矮了一头,略显单薄,看上去就像前者买一赠一的附属品。

韶宏伟头也不回,洪亮的声音在一楼走廊里回荡。

“东店村范支书的电话打通了吗?”

王兴泉小跑了几步,努力跟上韶宏伟的步伐。

“通倒是通了,可就是不接。”

“打给村主任。”指令简洁明了。

出了办公楼,韶宏伟掏出车钥匙,摁了一下。

“啾啾”。

院子里,一辆二手的哈弗H6响应着。

“也打了,一直通话中。”

听到这个回答,已经走到车前的韶宏伟,手搭在门把手上,眉头一皱:

“搞什么搞,说好今天到他们村,现场解决蔬菜合作社的滞销问题,怎么都不接电话?”

王兴泉来到车的另一侧,仰头看着副镇长问道:“那咱们还去不去?”

韶宏伟拉开车门,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,车身随之颤了颤。

一甩头,对王兴泉道:

“上车。这俩玩意儿不接电话,咱就直接去村里。”

“好嘞,韶镇长。”王兴泉痛快地答应着,拉车门,麻利地坐到副驾驶座上。

韶宏伟发动车子,看着后视镜,倒出镇政府大门,这才教训王兴泉道:

“我说你小子的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?”

“嗯……?”王兴泉一脑门子黑线。

“我和你说了多少次,我不是什么狗屁镇长。你贪污那个‘副’字,能发财还是能给你的个头增高?”

王兴泉拉出安全带系上,一脸的赧然,嘴上不服:

“人家被称呼职务的时候,都愿意往大了叫。你可倒好,专门喜欢别人称呼你副镇长。”

车子颠簸着压过坑洼不平的路肩,上了去往东店村的乡道,韶宏伟这才扭头骂道:

“你懂个屁!你一口一个镇长的叫,黄书记、马镇长听见了会怎么想?想升官想疯了,自个儿搞自个儿?”

“再说,要想摘掉那个‘副’,能靠你们这些人的嘴巴么?天天计较这些有个屁用?有那功夫,还不如多研究点问题。”

“‘多研究点问题,少谈些女人’,你的座右铭。”王兴泉无奈道。

韶宏伟眉毛一立:“女人是用来谈的吗?”

王兴泉顿时来了精神,在座位上支起身子,问道:“不谈,那是用来干嘛的?”

韶宏伟嘴一撇,“瞅你那德行,早上喝鸡血了?”随即,一本正经地道:“女人是用来爱的,懂吗?”

王兴泉偷眼看了看正襟危坐把着方向盘的韶宏伟,一语双关地揶揄道:

“不弹,怎么爱?你没听说过吹弹可破么?意思就是:一个吹箫,一个弹球,那才和谐。”

“吱……”

韶宏伟一脚踩住刹车,把王兴泉猛地闪向前方。幸亏被安全带勒住,否则,脑袋非撞到玻璃上不可。

“王兴泉,你是不是精虫上脑了,再说,你给我下去。”韶宏伟喝道。

“好好,不说、不说了。咱们只谈工作,只研究问题。”

车子继续前行。王兴泉往回找补道:

“说句实话,在溪岭镇这些领导里面,我们还就爱跟着你。你是真实打实的干,不玩虚的。”

前方,一群羊正在过马路,韶宏伟减速停下来让道。

“得得,别又在这儿给我变相拍马屁,一点含金量都没有。再拍我也没权利给你转正。”

说着,他降下车窗,看着羊群后面的老乡,微笑着点头示意。

那羊倌见是韶宏伟,用土话嚷道:“韶镇长啊!哩个又下村啊?”

“是啊,老哥。家里养了多少只羊啊?”

“八十只。”

羊倌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,另一只手使劲甩了一下鞭子,催促羊群快速通过。

车子再次启动,王兴泉露出胜利者的笑容:

“你看,人家羊倌也管你叫镇长哩!”

韶宏伟苦笑了一下,转而一脸严肃:

“谁叫,你们在镇里也不许叫,别给我没事找事,记住没?”

“记住了,韶……副……镇长。”王兴泉故意拉了个长音。

俄顷,王兴泉郑重提了个问题:

“韶镇,听说这次县里的新书记,是市里派来的,到底什么背景,你知道不?”

他觉得加了那个“副”字很别扭,干脆就省略成“韶镇”。

韶宏伟瞥了他一眼,反问道:“你知道?”

王兴泉撇撇嘴,“连你这领导都不知道,我上哪八卦去。”

韶宏伟自从十个月前离开县委办,一直埋头工作,对新书记的来头也没刻意打听。更何况早知道晚知道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,索性道:

“你一个咸吃萝卜的小办事员,操什么组织部的心。等书记和镇长开完会回来,不就知道了。”

王兴泉叹了口气:

“唉,我就是盼望着,这回能来个像韩书记那样干事的书记,好接着把咱们正丰县搞上去。”

“本来,韩书记在的时候,一切都很有起色,底下的劲头也上来了,可谁知……”

王兴泉见驾驶座上陷入了沉思,就识趣地停止了唠叨。

韶宏伟,今年26岁。五年前,985的东河大学中文系毕业后,学而优则仕,考公进入到正丰县政府做科员。

因文笔出色、脑筋灵活,又曾在学校担任过学生会副主、席,次年就被新来的县委韩书记选中,进入县委办任他的秘书。

跟着韩书记的第三年,韶宏伟被调为副科,成为同批考公人群中的佼佼者。

正当他意气风发准备大展身手之际,一年前,五十刚过的韩书记,突发心梗倒在工作岗位上。

老书记的意外去世,使韶宏伟仕途前进的步伐戛然而止。曾经的县委大秘,成了半待业人员。

自古道:一朝君子一朝臣,后朝不用前朝人。

韶宏伟这颗沾过前任书记露水的苗草,自然进入不了其他领导的视线。

在县委办打表勒格、跑腿学舌了几个月后,正好溪岭镇副职出现空缺,韶宏伟主动申请下基层。

对于这一请求,新书记没多考虑就答应了。

正丰县的十三个乡镇中,溪岭镇作为经济排名倒数第一,刚刚脱贫摘帽的落后镇,县里的干部都避之不及。有人主动申请去那里,新书记没有不同意的道理。

韶宏伟之所以申请下乡镇,一是不愿呆在县委办那个势利得极其憋闷的气氛里;二是当年跟着韩书记学到了很多为官的精髓,他想到基层去练练手。

曾经的韶宏伟,考入公职后,也是意气风发。

在一次同学的聚会中,有人调侃他‘自古宰相门前七品官’‘秘书圈里出干部’,跟着老书记一路发展下去,到退休时,弄个县处级是妥妥滴。

要知道,在公务员行列里,很多人努力了大半辈子,也仅是个科级。

能混个副处级待遇,已经是他们需求的天花板了。

当时的韶宏伟对此却嗤之以鼻。

喜欢历史又心高气盛的他,心目中的理想,好歹也是“黄土垫道,净水泼街”的那种,古代称作“八抬大轿”,现在怎么也得是市级首脑吧。

酒桌上,他只为“县处级”提了一杯酒,没把潜藏的野心说出来。

同学之间喝酒,从来都是口无遮拦,他早就领教了这帮家伙们的“毒舌”功夫。

在这些家伙眼里,你不能有隐私,哪怕只穿一条内裤,他们都要拉开松紧带看看。

如果一言不慎,或许几十年后都会一直成为大家谈论的笑柄。

毕业这几年,得益于老书记“谨言慎行”的耳提面命,他学会了学生时代不曾有的城府。

对于工作,老书记又为他树立了勇毅前行的做事风格。

这种勇毅,必须得有土壤。

所谓的“人弃我取”,与其在县里憋屈着,还不如到溪岭镇这个贫穷落后的乡镇,施展一下。

即使不能出人头地,最起码落得个痛快。

就当是历练,也算是积累。说不定将来有慧眼如炬的领导,会在沙滩上发现他这颗珍珠。

理想总是要有的,万一实现了呢?

正是基于貌似有些天真的想法,韶宏伟毅然来到溪岭镇,成了排名最后的分管农林牧水等业务的副镇长。

最落后的乡镇,排名最靠后的副职,这跳板,刚刚能放下脚尖,真够阔以的。

哪知,过渡的县委新书记在正丰只呆了一年,又托关系上调市里任职去了。所以,这次正丰县即将迎来一任新的县委书记。

刚才王兴泉嘴里的不满,指的是在这一年的时间,正丰县很多老书记主导的发展规划都停顿下来。

虽然表面上书记管干部,县长抓经济,但在正丰这样经济落后的县里,大政方针还是书记说了算。

下面的干部自然也是看上面眼色行事,就连基层的小办事员都感觉到明显的差距。

对于执行层面的韶宏伟来说,困难还不止这些。

就拿镇书记黄晓坡来说,曾经多次因为工作不力被雷厉风行的韩书记点名批评。

所谓“不爱人者,及其胥余”,因此,对于韶宏伟的到来,黄晓坡并不欢迎。

在请求下乡镇之前,韶宏伟也多少纠结过与黄晓坡的这层微妙关系。

后来一想,等其他乡镇的空缺,还不知猴年马月。再说,我韶宏伟是去干工作的,就像老书记说过的那样,工作就要以工作的态度对待。

如果黄晓坡连这些东西都放不下,那就是他的格局问题了。

韶宏伟不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,也不去过多的计较这些臭氧层的东西。

虽然无力左右全镇发展的大局,但在他分管的范围内,一直兢兢业业,努力做着自己的工作。

来溪岭镇十个月的时间,韶宏伟跑遍了十六个行政村。遇到村里有需要协调的工作,或者各村合作社和一些村办企业需要支持的,都是像现在这样,现场办公,服务上门。

前几天,在临省风景名胜赭石崖野攀探险的路上,韶宏伟接到东店村蔬菜合作社社长的电话,说是村里三百多座大棚里的蔬菜滞销,很多村民快挺不住了,请镇领导给予协调。

韶宏伟当即给村里的支书和村长打了电话,约好了一上班,就去东店村现场办公,想办法给予解决。

可这两个家伙,无缘无故不接电话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
韶宏伟心里起急,将车子开得飞快。

“大河向东流哇,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……”

猛然间,放在档把前接手盒里的手机唱起了歌。

韶宏伟低头看了一眼,显示是“黄晓坡书记”,就摁下了免提键。

“韶宏伟,你在哪?”话筒里没有称呼职位,直呼其名,且异常冷峻。

“黄书记,我在去东店村的路上。”

“这节骨眼你还去村里干个屁,赶紧去县里,去看看你干的好事!”

“黄书记,怎么啦?”

“还怎么啦,县里来电话,东店村的十几辆蔬菜车,把县府门口堵上了。”

“什么?”

韶宏伟心里一惊,右脚狠狠地踩了下去。

“吱吱吱……”

伴着刺耳的刹车片与轮毂的摩擦声,那辆二手哈弗H6顿挫着,停在乡道上。
“黄书记,我马上到。”

挂了电话,韶宏伟急打方向盘,在狭窄的乡道上调了个头。一脚油门下去,车子像一匹脱缰的野马,向县城方向疾驰。

副驾上的王兴泉,赶紧伸手抓住头顶的扶手。

韶宏伟山路上的车技,他领教的太多了。速度快不说,转弯还很少踩刹车。美其名曰:悠过去,利用尾速出弯时立即加速,抓地力更好。

王兴泉一边紧张地盯着扑面而来的之字形路,一边不忿道:

“韶镇,这范旭彪的脑袋是不是他上他们家的母驴时给踢着了。好端端的我们正要去给他解决问题,怎么就非赶在新书记上任的当口,去上这个眼药?”

“妈的,他以为在村里一手遮天惯了,县委书记也管不了他是吧?我看这傻*就是有俩臊钱把自己脑门子熏坏了,这不明摆着是给镇上添堵吗?”

王兴泉一口一个脏话,不停地骂着。

村里出了这么档子事,如果说村支书不知情,打死谁,王兴泉都不相信。

在镇农经站工作六个多年头,他对各村情况的熟悉程度,仅次于自己的内裤。

除了从服务对象身上,学会了不骂街不会张嘴说话、不说黄段子不会聊天外,他还谙习了许多农民式的精明。

东店村这事儿一出,就被他看了个底掉。

王兴泉口中的范旭彪,是东店村干了十来年的村支书,在村里是妥妥的一霸。

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打牌睡女人,加上又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主,和镇书记黄晓坡关系特殊,从来都不把一般的镇领导放在眼里,更别说韶宏伟这样的落魄干部。

早晨一上班,王兴泉就按照韶宏伟的要求,给他打电话,可就是不接。

现在,东店村的村民突然出现在县府门前,王兴泉就算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,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。

可就凭韶宏伟的身份,即使赶过去,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?

充其量是在县领导发威时,做个垫背的。

韶宏伟并不搭话,手握方向盘,猛踩油门,根本不顾路上的限速标识,只管把车开得飞快。

说起东店村的蔬菜大棚,韶宏伟甚至比王兴泉还熟悉。

东店村是个半山村,地处正丰县的东南,三面环山,隔着一道山岭,与县城相望。一条清水河从北面的山间,蜿蜒地穿过村东的一片土塬,向东南的上阳方向流去。

村里共362户人家,人均耕地亩,低于全县平均水平,而且一半以上是半坡地。早年以种植玉米、谷子为主,一直处于半贫困状态。

自从一条公路在村东南几公里的地方穿过,脑筋活络的村民们,在村支书范旭彪的带领下,开始打起附近山岭和河滩的主意。

北面山上开山采石,东边的河滩上挖沙,使原本青山秀水的东店村,突然像长了癣的癞疥头。

但这样的私挖滥采,致富的只是几个“能人”,广大村民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。

韩书记上任后,为保护环境,制止了这种私挖滥采破坏环境的行为。

为了解决农民的增收问题,从根本上带领村民们通过产业脱贫致富,韩书记带着县有关部门多次调研,最终决定,用农业扶贫产业基金,在东店村建设无公害蔬菜种植基地。

终于,在韩书记去世那一年,在土塬上建起了三百多座冬暖式温室大棚。目的是使东店村成为上阳市无公害蔬菜的供应基地,并伺机在其他乡镇推广。

这个项目本是一件利市、利村、利民的好事,又属于朝阳的生态农业。在韩书记的规划里,将在正丰县打造若干个这样的基地,除了蔬菜外,包括特色农产品等农作物,甚至林产品。

但这样一个好项目,却在一些人眼里,成了眼中钉、肉中刺。

官场上的生态,基本上是人一走茶就凉,何况韩书记已经彻底凉凉了呢。

在溪岭镇的书记黄晓坡看来,就不仅是什么凉凉的问题。

东店村的蔬菜示范园区项目,打一开始他就抵触。

在被韩书记多次批评工作拖拉的背后,不是黄晓坡的能力不够,也不是扶贫项目上的选择分歧,关键的关键,还是利益。

被关停的采石场,是他小舅子的同学投资的,暗地里给了他两成的股份。一年一百多万的收入,就这样说没就没了?

而最大的挖沙人,不仅是东店村支书范旭彪的老丈人,也是他远房表哥的二姨夫。

每年孝敬他的钱,已经支撑他在上阳市最好的楼盘,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。

官场的人最深恶痛绝两件事,一个是威胁到了他的位置,另一个是动了他的利益。

噢,对了,在黄晓坡这里,还得加上第三件事,不能碰他的女人。

黄晓坡有个癖好,喜欢结了婚的女人,据说更有味道。

至于什么味道,只有他说得清。

问题是,私下里,黄晓坡又声称自己在那方面有洁癖。只要这女人跟了他,此后她的老公都不能碰。这是后话。

所以,这次东店村的蔬菜滞销,正好给黄晓坡和范旭彪提供了极好的口实。

在黄晓坡的授意下,范旭彪瞄准新书记到任这一天,通过几个本家,鼓动其他村民,一大早就从东店村出发,赶在九点左右,将十几辆装满蔬菜的车,堆在了县府大门口。

已经赶去十公里外大路口迎接领导的县长王京生,接到报告大光其火。责令溪岭镇立即处置,在新任县委书记到位之前,清理走门前的蔬菜车。

接到县长的电话后,镇书记黄晓坡打电话给韶宏伟,让他立即赶赴现场处理。

而黄晓坡则不紧不慢地从镇里动身,前往县里。

作为一镇书记,黄晓坡如此做,有他不足与外人道的用意。

你韶宏伟不是原来韩书记的大秘吗?蔬菜项目上曾经跑前跑后,跟着推波助澜,这笔帐就要算在你的头上。

你韶宏伟现在又是分管农业的副镇长,农民蔬菜滞销就意味着东店村蔬菜基地,成了一个烂尾项目。在新书记上任的当天,闹出群体性事件,不拿你祭旗,怎么对得起我这深谋远略的镇书记。

最后一个好处是,经过这么一闹,东店村的蔬菜基地项目,就不再可能成为新书记的工作重点。接下来,采石挖沙就可以重启了。

韶宏伟现在对黄书记的算盘还无从得知,也没像王兴泉那样对自己可能面临的危机,有清醒的认识。

责任心促使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,必须赶在新书记到达之前,解决掉县府门前的危机。

他抬眼看了一下时间,已经九点半了。确切地说,留给韶宏伟的时间,还有不到二十分钟。

哈弗H6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疾驰。视线里能看到的车,都被他干净利落地甩在身后吃灰。

路过几个胳膊肘子弯时,韶宏伟顾不得自己的那套弯道理论,不得不用急刹车减速。

伴随着尖锐的刹车片的啸叫声,副驾驶座上的王兴泉右手紧紧握住头顶的把手,左手紧抓住座椅下沿。

一双眼睛,时而看着心急的韶宏伟,时而看一眼右侧的悬崖,再紧张地闭上。

王兴泉被左摇右晃,胃里不住地翻滚。

早餐油条加豆腐脑的气味,不时冲顶着他的脑门。此时的他,再也没心情想女人了。

正在这时,韶宏伟的手机铃声又响了。

他低头瞥了一眼,屏幕上显示“程秋燕”。

韶宏伟减速,想了一想,伸手在华为手机上,向左一滑。

一旁的王兴泉早看到了,问道:“韶镇,女朋友的,怎么不接?”

他那被车子折腾的白擦擦的脸上顿时现出戏谑来,“你就当我是聋子好了。”说完,坐直了身子。

王兴泉立时觉得不那么反胃了,不光是因为说话分散了注意力,而且,车子已经出了山路,来到直路上。

刚放开头顶的把手,韶宏伟的手机又唱起歌来。

手机屏幕上,还是“程秋燕”三个字。

“大河向东流哇,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……”

一直到这首完整的铃声唱完,韶宏伟好像还没有接起的打算,两眼只管盯着路面,认真地开车。

王兴泉手欠地拿起手机,递到韶宏伟面前:

“韶镇,要不我给你拿着,你说话?”

韶宏伟略一沉吟,不情愿地点点头。

刚一接通,话筒里立刻传来一个略带不满却又好听的女生:

“宏伟,怎么不接我电话,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呢?”

我去,有情况。

王兴泉眼睛瞪得老大,连忙用剩下的一只手作势捂住耳朵。

只听韶宏伟平静地说道:“没有,开车呢。”

“噢,那就长话短说吧。昨晚,我又和我爸妈好好商量了一下,最后同意对咱们的结婚条件放宽。”

“嗯,是什么?”语调里没有该有的惊喜。

“上阳市一百平米以上的房子,可以改成八十米,必须署上我的名。车呢,不低于十五万就行。”

“还有呢?”王兴泉已经听出韶宏伟语气里的不屑。

“还有,还有就是彩礼。我妈说了,可以降到三十八万,这是最低的,不能再少了。”

“我妈还说,我弟弟马上就大学毕业了,家里想给他买一套房子,首付怎么也得六十万,就算给你降到三十八万,剩下的钱……”

韶宏伟打断道:“别说了。”

电话那头貌似还在解释:“我们这一带,人家闺女出嫁,彩礼都是六十六或者八十八,我妈说三十八万是这附近最便宜的了。”

“啪”的一声,韶宏伟夺过手机,在屏幕上使劲一滑,将手机丢在接手盒里,忍不住骂道:

“煞笔,脑子有病。”

谁知,手机并未挂断,话筒里立刻传来:

“韶宏伟,你骂谁,你怎么还骂人呢?”

卧槽,出事儿了。

车里的两人顿时石化。

不愧是韶宏伟的跟班,王兴泉一把抄起手机,对着话筒大喊:

“嫂子,韶镇是在骂我呢!我是他的部下小王,是我给他惹祸了。”

“今天县委新书记上任,我和韶镇包片的村民,集体围堵在县府大门口闹事,我们正在去处理的路上呢。”

“嫂子,你千万别误会,真的不是在骂你,我对天发誓。”

说着,王兴泉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,竟认真地举起右手做发誓状。

话筒里沉默了片刻,才道:“谁是你嫂子,我们还没结婚呢。”

说完,话筒里就传来了挂机的忙音。

韶宏伟看了一眼王兴泉,伸手将他还举在半空的手拉下。

像是在回答手机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:

“哼!三十八万?爱咋咋滴吧。”

王兴泉看了看继续专心飞驰的韶宏伟,颇有几分同情地说道:

“韶镇,你可真不容易。”

随即,仿佛在替韶宏伟抱不平,也像是自言自语道:

“今天是他妈什么倒霉日子,又是村民闹事,又是彩礼催婚,还让不让人活了。”

韶宏伟心里憋得慌,正有气没处撒,听到这话,一抬手,给了王兴泉一个大脖溜子。

“又发牢骚,记吃不记打是不是?”

打得王兴泉一缩脖。

他愣眉愣眼地看了韶宏伟一眼,没敢吭声。

跟着韶宏伟干事的人都知道的,这是副镇长对他们要求的“三不准”:

不准推卸责任,不准背后议论人,不准发牢骚。

王兴泉抬头看了一眼,车子已经下了山,不远就是县城。

这时,韶宏伟的电话又响了起来,他看了一眼,立马接起:

“马镇长,我快到了。”

电话里传来镇长马坤焦急的声音:

“快,快,速度,速度,九点四十了,新书记马上就要到了。”

挂了电话,韶宏伟直接闯了十字路口的一个红灯。

侧面驶来的一辆汽车一个急刹车,长按喇叭声中,司机在身后破口大骂。

王兴泉抬起吃惊的眼睛,看着韶宏伟。

这是不要命了。

韶宏伟眼里现在没有红灯,他正在快速思考着对策。

临近县城,他突然意识到,解决村民聚集事件,光靠卖脸、卖嘴恐怕不行。

既然这些人费劲巴拉跑到县府门前,必须得拿出点实际行动,才能解决问题。

他对王兴泉道:“在我手机上,找到孙富江的电话,打过去。”
“好的,韶镇。”

王兴泉拿起韶宏伟的手机,找到孙富江名字,打了过去。

电话接通,王兴泉开了免提。

“老同学,啥事?”电话里是个瓮声瓮气的男中音。

“富江,事情紧急,长话短说。前天跟你说的,让你爸他们超市,帮忙消化村里蔬菜的事,怎样了?”

“这事儿啊,说好了,没问题。”

“太好了,那你今天就让他们上来拉菜吧。”

“卧槽,今天,这么急?有多少?”

“大概三万斤吧,要快,我在县城等你。”

“好的,宏伟,我这就和我爸说。”

挂了电话,韶宏伟轻舒了口气。

车子已经驶入县城,速度慢了下来。

刚刚拐进中心大街,远远就看见县府门前围了四、五十号人。

十几辆手扶拖拉机、小四轮,夹杂着两辆小箱货车,满载着各式蔬菜,堵在大门两侧。

四周,或远或近地聚集着看热闹的人群,已经有一些警察在疏导。

韶宏伟的车子,停在靠近人群的街道旁。

两人一左一右跳下车,直奔大门口。

“老蔫、锁柱、范老邪,你们把菜弄到这里干什么?”

韶宏伟大步上前,冲着几个认识的村民点着名,大声喊道。

见韶副镇长来了,聚集在大门口的村民中出现一阵骚动。被他点名的,有两个转身低头直往人群后面躲。

韶宏伟与蔬菜合作社这些村民,大都相识,平日里没少帮助他们。

这四、五十号人除了几个范旭彪的本家亲戚外,大多是碍于范支书的威压,加上私底下出的劳务费,才一起跟着来县里讨说法。

他们最不想见的就是韶副镇长。

王兴泉明白自己该干什么,作为经常给村民们指导的技术员,他一头扎进人堆里,找认识的村民开始劝说。

“哟呵,韶副镇长,你可算来了。正好,这些村民们正到处找你呢。”

四十几岁,青皮头顶,脖子短粗,满脸横肉,因纵欲过度眼泡肿胀的村支书范旭彪从旁边横了过来,拦在韶宏伟的面前。

纵横村镇十几年,拿底下的村民压领导,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。一般遇到这种事,最怕被村民指名道姓地找。

此时说这话,想上来先煞煞韶宏伟的锐气。

韶宏伟一见这个青皮头顶,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反感。

一身暴发户的行头,行走做派,哪有一点村支书的样子,更像典型的地痞无赖。

见他果然在这儿,却不肯接王兴泉电话,韶宏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。

“范支书,不是说好了,今天去村里商量蔬菜销路问题吗?一大早我就让小王给你打电话,一直不接,怎么却跑到这儿来了。”

范旭彪当着身后村民的面上前来,是变相给他们撑腰,自然不肯示弱,嘴里也不相让:

“韶副镇长,瞧你说的,还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。一大早的,黄书记就给我打电话,说这帮家伙跑来闹事,我不来能行吗?”

身后的村长裴志民,是一个唯支书马首是瞻的摆设,也跟着点头道:

“是啊,是啊,韶副镇长,我们也是刚到。你看,这事儿可咋办呢?”

话虽是无奈,可不知为什么,让人感觉某种说不出的得意。

没等韶宏伟说话,不远处,正在劝说村民的镇长马坤也过来了。

马镇长个头不高,偏胖,圆脸,一副和蔼的模样。

“宏伟,你来的正好,快和我一起劝劝他们,赶紧离开这儿。领导马上就到了。”

说着,满脸焦急地抬起手腕看表。

韶宏伟没看到镇书记黄晓坡的身影,就迎上马坤,将他拉到一边,低头凑近他耳边小声问道:

“黄书记呢?这事他出面最好,范旭彪听他的。”

马坤摇了摇头,“刚挂了电话,一直说在路上。”

随即,又严肃地道:“宏伟,王县长刚才来电话,他们在前面大路口已经接上领导的车了,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。”

“王县长对这件事很恼火,电话里骂了我一通。说这个节骨眼上,发生这样的群体性事件,要追究领导责任。”

说到这儿,马坤看了韶宏伟一眼,“宏伟,这个项目是你负责的,你高低得想个办法,先把他们弄走再说。”

话里话外,分明是,这都是你这个副镇长惹出来的,将来责任也是你的,你自己想办法摆平。

韶宏伟听出了马坤话里的意思。

一直在黄晓坡的阴影下,虽然是一镇之长,平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谨小慎微的马坤,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担当呢?

见两个镇领导在一旁说话,几个被范旭彪事先安排好的本家村民喊了起来:

“韶副镇长来了有什么用,你能把我们的菜都买下来吗?”

“就是,这么多菜,都是县里让我们种的,那就由县里给我们买了好了。

“听说今天新书记上任,正好给食堂搞搞伙食,来个蔬菜大拼盘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那几个村民放肆地大笑。

围观的人也跟着笑起来。

韶宏伟观察了一下,除了那个被称做“范老邪”的混混和几个带头叫嚣的以外,其他村民明显是随大流的。

透过人群,依稀能够看到县政府各个办公室的窗口,不时有面孔隔窗向这边张望。

那里面,有观望,有焦急,有好奇,更多的是盼着早点解决,好让门口清静下来。

四周聚拢的看热闹人群,几经疏导,并没见减少。

人们的好奇心,常常令那些被害死的猫,都汗颜。

很多人知道今天是新书记上任的日子,有事没事的都凑上来看热闹。

不时有人窃窃议论。

“东店的范老二,这是要闹哪出?”

“他们村的大棚蔬菜不是搞的挺好的么,这是要做甚?”

“嗨,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整事儿。”

“还不是给新书记上任添添堵。”

“今天有热闹看了,好看。”

这时,马坤镇长的电话又响了,见是王京生县长,立马接起。

电话里王县长严厉地告诉马坤,市委组织部领导和新书记,再有十分钟就到。如果领导的车队到达时还没解决,溪岭镇的班子,就都别干了。

马坤连连称是。

放下电话,马坤看着韶宏伟,满脸的无奈。将王县长的发作重复了一遍。

等黄晓坡是来不及了,村干部又靠不住,事到如今,韶宏伟只好挺身而出了。

他看着六神无主的马坤,胸有成竹的笑了笑,“马镇长,我来试试。”

说罢,他三步两步,来到一辆小四轮车前。

纵身一跃,站在轮毂上,对着几十名村民,大声说道:

“村民们,我来说两句。大家今天为什么到这儿来?”

下面马上有人喊道:

“韶副镇长,我们大棚里的蔬菜,都烂到地里了。这大棚是政府让我们建的,菜也是你们让我们种的,现在菜都卖不出去,你们得给个说法。”

“是啊,韶副镇长,原来你跟着老书记一起给我们强推这个大棚,正好你在这儿,你就给我们解决解决吧。”说这话的,正是那个范老邪。

韶宏伟将双手向下压了压,说道:

“推广大棚蔬菜种植是为了使大家能够通过产业致富,现在出现蔬菜滞销,也是预料之中的。”

“前天,我和你们支书和村长说好,今天上午本来就是去咱们村里解决这个问题。没想到大家直接到县里来了。”

见韶宏伟提到这个茬,范旭彪怕周围的人听出端倪来,就对范老邪使了个眼色。

范老邪立刻在下面大喊道:“别说那么多废话,给个痛快话,你能不能解决吧?解决不了我们就把菜卸在这儿。”

韶宏伟看了范老邪一眼,眼底闪过一丝恼怒,但也仅是倏然而过。

他知道,范老邪是在故意激怒他。如果他就此发作,下面那些人正好等着看笑话。

韶宏伟深吸了一口气,平复一下心绪,继续满脸真诚地对下面的村民道:

“所以,我特意赶过来,就是请大家跟我离开这儿,咱们一起商量具体的办法,好不好?”

“不好!”

范老邪根本不给其他村民反应的机会,更不会让韶宏伟把大家带走。

“我们听说,今天是新书记上任的日子,我们就是要向新书记讨个说法。你们这些当官的怕丢人,我们不怕。想把我们唬弄走,门都没有。”

“新书记来了,正好给我们评评理。我们东店村靠着山,又有河沙,凭什么不让我们挖。非要搞什么蔬菜,现在可到好,菜种出来了,你们给我们卖吧。”

原来问题在这儿呢。

韶宏伟心里对事情背后黑幕的判断,瞬间证实了。

人群里,王兴泉的目光找到了韶宏伟的眼睛,那意思分明是“看,果然如我所说吧”。

小四轮下,镇长马坤又在抬手看表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不时停下跺脚。

中心大街的尽头,已经有警灯在闪烁。

显然,那是迎接新书记的车队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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