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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沅嘉陆筵

沈玉昂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沈沅嘉一直想要个孩子傍身。早上起床,看着空荡荡的床铺,她有些懊恼。她本想今天早上起床后求一求陆筵,让他准许自己怀孕,别再让婆子给她送避子汤。可陆筵身强体壮,昨晚折腾得太晚。早上她一睁眼,床榻上就只剩了她一个人。......

主角:沈沅嘉陆筵   更新:2022-11-15 04:32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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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沅嘉陆筵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沈沅嘉陆筵》,由网络作家“沈玉昂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沈沅嘉一直想要个孩子傍身。早上起床,看着空荡荡的床铺,她有些懊恼。她本想今天早上起床后求一求陆筵,让他准许自己怀孕,别再让婆子给她送避子汤。可陆筵身强体壮,昨晚折腾得太晚。早上她一睁眼,床榻上就只剩了她一个人。......

《沈沅嘉陆筵》精彩片段

沈沅嘉一直想要个孩子傍身。


早上起床,看着空荡荡的床铺,她有些懊恼。


她本想今天早上起床后求一求陆筵,让他准许自己怀孕,别再让婆子给她送避子汤。可陆筵身强体壮,昨晚折腾得太晚。早上她一睁眼,床榻上就只剩了她一个人。


丫头紫鹃听见动静连忙走进来,隔着帐子问她:“姨娘,可是醒了?”


沈沅嘉应了一声,就瞧见床帐子被撩开,露出来的却不是紫鹃的脸,而是花白着鬓角,一脸严肃冷淡的孙嬷嬷。


她手里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。


又是那避子汤……


沈沅嘉脸色发苦,但又不敢拒绝,只好叹了口气将碗接过来一口灌了下去,这才皱着脸笑了起来:“这种小事怎么劳动孙嬷嬷亲自来……”


孙嬷嬷一手照顾陆筵长大,在侯府十分有脸面,比沈沅嘉这不太受宠的妾室要有地位的多,她是一点都不敢得罪。


孙嬷嬷对她的谦卑半点不领情,笑的冷淡又轻蔑:“自然是为了防备有些人不肯安分,咱们爷什么身份?要是被下贱胚子怀了种,传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。”


沈沅嘉脸上的笑一僵,眼神有些黯淡,她的确出身青楼,被人瞧不上也是常有的事,以往也没少被人当面嘲讽,便是陆筵,也总因为这事嫌弃她。


可过去她也改不了,只好这么忍着。


紫鹃不忿的撅起嘴,走过来搀扶沈沅嘉:“姨娘,奴婢先伺候你洗漱吧,说不准今晚侯爷还要过来呢。”


沈沅嘉知道她说这话是为了给自己长脸,可心里却更苦,陆筵不喜欢她,一个月里能来一回已经十分难得了。


孙嬷嬷显然也知道这茬,因此很不客气的笑了一声,里头满是嘲讽。


主仆两人被笑的脸上都火辣辣的,只好背对着她坐在梳妆镜前,连回头都不敢。


外头忽然传来喧哗声,不多时一道粗哑的女声响起来:“沈氏可在里头?侯爷传你去主院见见。”


沈沅嘉一愣,下意识探头看了眼天色,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陆筵竟然肯让她去主院?


孙嬷嬷也是一愣,撩开门帘看出去:“怎么回事?”


沈沅嘉这才瞧见外头站着的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,面相都有些凶,怎么看都不像是善茬,这主院传见恐怕不是什么好事。


可她一向安分,也没做什么错事啊……


她心里惴惴,忍不住绞紧了手里的帕子。


紫鹃还傻乎乎的高兴:“铁定是侯爷觉得您好了。”


她手脚麻利的给沈沅嘉梳好了头发,恨不得将首饰全插在她头上,又取了艳粉色的衣裳来给她换。


沈沅嘉心不在焉,也不敢耽搁,收拾完毕匆忙往外走,不等撩开厚厚的棉帘子,就听见两个婆子一改方才嚣张的语气,低声下气的和孙嬷嬷说话。


“侯爷下朝回来才看见白姑娘被推进了池子里,发了好大的火,姨娘们都被喊去主院跪着了,侯爷说,白姑娘什么时候醒,就让什么时候起。”


沈沅嘉听得心里一咯噔,这个白姑娘她听过,叫白郁宁,说是前阵子陆筵出门剿了一趟匪,从匪窝救出来的,一带回来就喜欢的不得了,单独辟了院子出来给她住着,也从不许后院这些人去她跟前走动,显见是上心的很。


这样长在陆筵心窝上的人,沈沅嘉是从来不敢招惹的,唯恐一个不慎,就被陆筵抓住把柄,将自己赶出去。


孙嬷嬷察觉到她在偷听,视线严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,瞧见她这一身穿戴,面露鄙夷,连忙将头扭了回去,语调不高不低的开了口:“既然沈姨娘收拾好了,那就走吧,别让爷久等。”


沈沅嘉连忙答应一声,被两个婆子押犯人似的夹在中间,一路往主院去,路上她忍不住开了口:“我刚才听见说白姑娘出事了?什么时候的事?”


她倒是不甚在意白郁宁的死活,只是怕陆筵迁怒到她身上。


因为孙嬷嬷在,两个婆子虽然满脸嫌弃,却还是回答了她的话:“就今儿早上,半夜落了雪,白姑娘说要去收一些泡茶,结果就掉进了池子里。”


沈沅嘉松了口气:“原来是早上出的事,那和我可没关系,我刚刚才起来……孙嬷嬷可看见了。”


孙嬷嬷语气冷硬:“若当真和你无关,爷自然不会牵连你。”


沈沅嘉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,脚步也轻快了起来,虽说被喊去主院不是什么好事,可能多瞧陆筵一眼,她心里还是欢喜的。


那男人吝啬的很,便是去了她那里,也多是入夜之后,她都已经许久没仔细瞧过对方了,心里多少都是惦记的。


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,很快便到了主院,门开着,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群人,喊冤的,诉委屈的,夹杂着啜泣声,十分热闹。


陆筵这人不好色,可后院妾室却不少,有生母长公主给的,有官员送的,也有太子皇子们赐的,可像沈沅嘉这样,被他自己带回来的,还是独一个。


然而也没什么用处,陆筵照旧不喜欢她。


身后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,沈沅嘉一个踉跄跪趴在了地上,她回头看了一眼,是那两个婆子之一。


“侯爷说了,请姨娘们都在这里跪着反省,什么时候白姑娘醒了什么时候起。”


沈沅嘉心想这人怎么不讲道理,她明明和这事没关系。


她瞧见陆筵远远的坐在正厅里,黑沉着脸和人低声说话,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。


沈沅嘉咬了咬嘴唇,心里有点发酸,这果然是很喜欢那个白姑娘的。


可再喜欢,她也是无辜的,凭什么寒冬腊月里要在这里跪着挨冻?


她正想喊一声冤枉,耳边便响起了一声哭嚎,她一愣,下意识捂住了嘴,摸着自己两瓣唇是闭着的,这才反应过来,喊得人不是自己。


外头又有一个姨娘被带了过来,不过她比沈沅嘉凄惨的多,是被生生拖过来的,才下了雪,地面还没清扫干净,她一身衣裙又湿又脏,瞧着十分狼狈。


“我是冤枉的,你们这群狗奴才,你们胆敢这么对我……爷,妾身冤枉,呜呜呜……”


沈沅嘉正打算有样学样,眼角就瞥见陆筵冷硬的神情,他眼底没有半分怜惜,瞧着自己的女人被人这样欺辱,却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。


她心里莫名就是一凉,一声冤枉噎在喉咙里,半晌都没说出来。


我浑浑噩噩地跟着沈玉昂。

圣上率领百官一起为他接风洗尘,他与两三好友坐得近,兴致盎然地攀谈着。

沈玉昂,我死了啊。

你怎么能笑得那么畅快?

沈玉昂的颈边有一道狰狞的长疤,听说是他为夺回公主,独闯敌营时受得伤。

「就在去年十月十八,我会永远记得我们重逢的日子。」

公主举着酒杯,含情脉脉。

沈玉昂答她:「值得。」

他温柔又专注地看着她,突然有些失神。

旁人笑话他:「神武大将军英明一辈子,怎么一看见公主就犯痴。」

「十月十八……」沈玉昂默念着,回头跟着众人笑说:「我只是觉得,好像忘了什么事情。」

沈玉昂,我给你写过信的,你怎么能忘?

去年十月十八日,你在边关,为了公主杀进敌营,最终抱得美人归。

那一天,我生下了你的孩子。

沈玉昂,那时候你受得伤,一定很疼吧。

但是你不知道,女人生产的疼,疼过你一万倍。

你总说我像麻杆一样瘦弱,但是你一定不知道,我的身体里能流出那么多血。

那一天,我的血都要流干了,怎么都止不住。

产婆问我,保大保小?

我生怕她听错了,哭喊着叫嚷:「保小!保小!」

因为他是我的孩子,也是你的孩子。

可你那时候,正忙着为了另一个女人流血流汗呢。

后来我的信,你也没有认真看吧?


三更时,沈玉昂醉醺醺地回到将军府。

他的屋里,挨墙摆着一张小床。

他拖着身子,沉沉地倒下。

「隐娘,我头疼,你帮我按一按。」

从前他夜夜与我在上头风流快活,摇晃出满屋的吱呀声。

只是每每事毕,沈玉昂总会回到自己的卧榻,与我分床入睡。

他说,他常年打仗夜夜梦魇,生怕睡着了误伤到我。

我怎么那么傻啊,他说什么我都信。

我在沈府呆了三年,连个正经的院子都没有。

沈玉昂当我是廉价的家妓,他把我圈养在这张床上,随叫随到,有求必应。

可这一次,沈玉昂没得到回应。

他不死心,又叫一声:「隐娘?我还想喝你熬得安神汤……」

我站在床头死死咬住嘴唇,眼睛涨得酸疼。

沈玉昂,你叫我做什么?你叫一个替身干什么!

你的心上人已经回来了,你难受,你去找她呀!

哦,对,公主身娇体贵,你不会舍得她当牛做马地伺候你。

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,你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工具?

你干嘛要装作爱我的样子,骗走我的心呢?

你还不如……还不如死在外面,永远都不要回来!

老管家在门前答话,平静地提醒他。

「将军,隐娘已经没了。」

沈玉昂没吭声,他的睫毛颤了颤,缓缓睁开眼,目光冰凉又清醒。

他自言自语:「没了?真没了啊……」

他撑起身子,吊着脑袋笑了一声。

「嗯,知道了。」

「死人的东西,全烧了吧。」


沈沅嘉心里空了一下,愣愣的看着陆筵的背影迅速隐没在屏风后面,然后脚步声也随之消失,忽然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。


他不是来看望任何人的,也不曾担心过任何人……他只是看不得白郁宁的心意被人糟蹋,她们这些人,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,都必须要承人家的情。


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苦,这医治风寒的药,原来比避子汤苦这么多……


紫鹃急匆匆端着热茶进来:“侯爷,您喝……侯爷呢?”


沈沅嘉将空了的药碗放回矮几上,没怎么有精神道:“走了。”


紫鹃咬了咬牙:“您怎么不拦着呀?这来一趟连口热茶都喝不上,以后更不会来了……侯爷该不会是因为那句玩笑话生气了吧?您解释了吗?”


沈沅嘉苦笑了一声,大约是生病了就容易矫情,她明明是被陆筵冷待习惯了的,这时候心里却有些酸:“解释什么呀,人家又不想听,来这也不是为了瞧谁……”


她拉着被子蒙住了头,不打算说了。


紫鹃叹了口气,将茶盏放在矮几上,刚好瞧见空了的碗,顿时一惊:“您这怎么还是喝了呢?传出去可怎么办呀?”


沈沅嘉藏在被子里哼哼两声,她也不想喝,可陆筵哪里肯管她想不想……


她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,有些闷闷的:“不要紧,都得喝,倒了也白搭。”


“啊?”


紫鹃听得云里雾里,有些不明白,见沈沅嘉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,连忙将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:“姨娘,冷也不能这么藏着,奴婢这炭盆点都点了,您就赶紧烤一烤吧……这什么?”


她没能把沈沅嘉从被子里抓出来,倒是摸到了圆滚滚滑溜溜的小瓷瓶,便拿出来瞧了一眼,随即眼睛一亮:“这是侯爷给的吧?”


沈沅嘉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算作回答。


紫鹃长长的松了口气:“侯爷对姨娘还是好的,刚才我还想着去后厨的大娘那讨些药酒来揉,现在就有了药,侯爷赏的一定是好东西,您把腿露出来,奴婢给您把伤揉开。”


沈沅嘉不太想动弹,被紫鹃催了几回才不情不愿的伸出了腿。


紫鹃搓热了药膏,朝着沈沅嘉乌紫的膝盖摁了下去。


“嗷!!!”


随从寒江唬的浑身一哆嗦,僵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溪兰苑,又偷偷觑了眼面无表情的陆筵,小声道:“也不知道是哪位姨娘,嗓子这么亮堂……”


陆筵连头都没回,似乎完全不感兴趣,寒江也不敢再提这茬,转而说起别的来:“小桃之前去了主院传话,说白姑娘请您去说说话。”


陆筵脚步一顿,脸上还是没多少别的表情,寒江却“啧”了一声:“这白姑娘,之前冷清高傲的很,轻易不肯露面,昨天那一遭恐怕是吓着了,才晓得了您的好,这两日,时常请您过去呢。”


陆筵眉头微皱:“不得胡言。”


虽是训斥,可陆筵的语气还算平和,因而寒江也笑嘻嘻的,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:“是奴才多嘴。”


主仆二人便在后花园换了方向,往白郁宁的惜荷院去,半路上却被云水截了胡。


“爷,查出来了。”


他凑上来在陆筵耳边嘀咕了几句,将白郁宁推进湖里这事,即便是做的再隐蔽,可既然是在侯府里,也总会有人瞧见,妾室们在府里不许四处走动,自然也没法子去封口,因而云水没费多少工夫便将人都查了出来。


陆筵微微颔首:“侯府容不下这样心肠歹毒的人,请孙嬷嬷发卖了吧。”


云水连忙应声,心里多少有些唏嘘,一日夫妻百日恩,竟然说卖就给卖了,只是有一点难办:“有一位是太子赏下来的。”


陆筵脸上露出冷笑来,太子赏的的确是不好卖出去,但也别想平安无事:“先放着,我自有处置。”


云水松了口气,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:“那……其他那些被牵连的姨娘们怎么安抚才好?”


“赏沈缎两匹,银三百。”


云水连忙答应了一声,转身要走,却又被陆筵喊了回来,他皱着眉补充道:“沈沅嘉的银子不必给了,我总不能白白担了小气的名头……这么大的人了,还口无遮拦。”


云水寒江都被这话说的一愣,有些摸不着头脑,陆筵却半分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,抬脚大踏步走了,两个小厮只得放下这茬,一个跟着伺候,一个去做差事。


还没到惜荷院跟前,就有隐约的琴声传出来,陆筵抬脚进去:“大夫说的是你该卧床静养。”


白郁宁半隐在垂帘后头,只瞧见她身上裹着月白的头蓬,脖子上是整只狐狸做的围脖,衬的人纤细柔软,颇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。


“我整日闲着,做点什么打发时间罢了……这府里的人都厌我,便是想与人说些话也不能。”


她说着起身走出来,对陆筵微微一礼,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这才露了出来,配着从容清雅的姿态,看得寒江眼睛有些直,心道怪不得他家侯爷瞧不上后院的姨娘们,和眼前这人一比,便是最好看的沈沅嘉,也成了庸脂俗粉。


倒也不是说容貌相差多少,单论五官,沈沅嘉还是要精致些,可白郁宁一身气质却是常人难及。


这侯府以后的女主人,说不定真的就是眼前这位了。


他念头没落,陆筵忽然抬手揉了下鼻子。


寒江:“爷?”


陆筵眯起眼睛:“无妨。”


大约是某个不知道不知好歹的女人又在背地里偷偷骂他。


沈沅嘉的确是又骂人了,却是第二天看见东西的时候。


“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!”


沈沅嘉盯着桌上的两匹沈缎,嫉妒的眼都红了,旁人都有三百两银子,偏她没有,分明是她跪的最久,伤的最狠……不过就是随口抱怨一句,竟然就搭进去了这么多银子。


沈沅嘉越想越心痛,捂着胸口欲哭无泪。


紫鹃摇头:“您就忘了这茬吧,再怎么惦记,也没胆子去找侯爷要啊。”


沈沅嘉呻吟一声,瞥了两眼沈缎,脸上又露出嫌弃来:“这东西肯定也是别人挑剩下的,这颜色也太淡了,穿上铁定不好看。”


紫鹃由着她抱怨,虽然相处还不到一年,可这个主子着实好明白,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也不过是抱怨两句,睡一觉就又能欢欢喜喜的了。


好伺候的很。


“您别乱动,膝盖还肿着呢……”


她倒是想给沈沅嘉拿冰敷一敷,可这屋子里本就寒凉,昨日陆筵来,她们才敢点上炭,平日里都是裹着被子或者太阳底下晒着,这时候再用冰敷膝盖,就会格外难捱,只好就这么忍着。


“不碍事,要不是你拦着,我早就下地了……”


“沈姨娘可在?”


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女声,打断了沈沅嘉的话,她愣了愣,这声音听着不太熟悉,不像是溪兰苑里其他姨娘的下人……可溪兰苑外头的人来找她做什么?


她一个激灵,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,这该不会又是白郁宁出事把她牵扯上了吧?


“不在不在……别地找去吧。”


话音落下没多久,紫鹃就撩开棉帘子进来,脸上的笑容尴尬中透着古怪:“姨娘,白姑娘来了。”


沈沅嘉正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装死,听见这话唬了一跳,连忙撩开被子坐起来:“你说谁?”


“擅自登门,冒昧了。”


白郁宁扶着丫头走进来,这次受寒对她来说大约很不好受,脸色看着比沈沅嘉还要难看,却透着一股弱柳扶风的病态美,看得人情不自禁的心疼。


沈沅嘉有点明白紫鹃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了,虽说自己因为她遭了罪,可一瞧见人,还真有点恨不起来。


只是两人的身份,沈沅嘉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对方的。


尤其是对方这样子,难免会让人自惭形秽。


沈沅嘉不自觉的理了理头发和衣襟,扶着床沿站了起来:“这话说的,这府里哪有白姑娘不能去的地方?您这贵足踏贱地的,是有什么吩咐?”


大约是她这话说的不太好听,白郁宁身边的丫头皱了皱眉,要开口反驳,被白郁宁摁住了手腕。


“不敢当,先前的事,连累了沈姨娘,今天来是来陪个罪。”


沈沅嘉一愣,和紫鹃对视一眼,都有些摸不着头脑,这是演的哪一出?


丫头将一个盒子端上来放在矮几上,顺手打开了盖子,是一对翡翠镯子,水头足,没有杂质。


沈沅嘉当初还在青楼的时候,见过头牌有不少好东西,可瞧着好像哪个都比这个差了些。


她吞了吞口水,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郁宁:“真的给我啊?”


白郁宁笑的温和:“先前听说你跪了一整日,我心里愧疚的很……你喜欢就好。”


沈沅嘉见她没有反悔,心里一喜,连忙扣上盖子塞进紫鹃怀里:“快快快,拿出去藏起来……不对不对,你去泡茶,泡好茶。”


紫鹃觉得沈沅嘉这举动有些丢人,但没好说出来,只能尴尬的笑了笑,灰溜溜跑了。


沈沅嘉一改刚才的冷淡,殷勤的拍了拍凳子请白郁宁坐下:“白姑娘真是大气,快坐快坐。”


白郁宁却只是扭开头咳了一声,丫头连忙道:“这屋子里太冷了,姑娘,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,免得再受了寒气……”


沈沅嘉一呆,后知后觉地也感觉到了冷,连忙裹了件厚棉袍,搓着手笑起来:“你们等一等,我这就去把炭盆点上。”


丫头一撇嘴:“我们家姑娘可金贵呢,受不了炭火气,屋子里一向都是烧地龙的。”


沈沅嘉被噎了一下,炭火她都舍不得用,还地龙……满侯府,也只有三处院子有,一个是陆筵住的主院,一个是长公主的慈安堂,最后一个就是白郁宁的惜荷院。


她心里不太高兴,这么金贵,来姨娘住的地方做什么?


白郁宁呵斥了丫头一声,才又看向沈沅嘉:“我瞧着阳光好,咱们出去走走吧?”


她见沈沅嘉没什么表示,面露失望:“我来府里这些日子,也没能遇见个肯和我说话的人……先前陆大哥说,沈姨娘性子爽朗大气,我本以为是能与我闲聊两句的。”


沈沅嘉眼睛一亮:“侯爷和你……提我了?”


白郁宁点头,丫头却扭头嗤笑了一声,陆筵的确是提沈沅嘉了,说的却是没心没肺,见钱眼开八个字。


眼下看来,还真是这样,一对镯子态度就变了。


丫头心里再嫌弃,沈沅嘉也瞧不见,只觉得白郁宁这话说的她心花怒放,连忙爬起来:“聊聊聊,等我换身衣服。”


紫鹃端了热茶进来,瞧见她翻衣服有些纳闷:“膝盖还伤的厉害,换衣服做什么?”


沈沅嘉不甚在意:“这么点伤不碍事……那么好一对镯子,人家只让我陪她去走走,总不好不答应吧?”


紫鹃的表情很不赞同:“那白姑娘看着通情达理,怎么做事这么不为别人想?您瞧瞧您那膝盖,裤子瘦一些都穿不进去,怎么能出去溜达?”


沈沅嘉的手顿了一下,她的腿的确疼,可她怕自己不去,陆筵要不高兴。


她的人生从开始就是一团糟,早就没了什么气性和念想,现在只想找个地方,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……如果能再有一个陆筵的孩子,她就没什么可求的了。


她笑了笑:“好了好了,哪就这么娇气,我什么苦没吃过?这都不算事儿。”


紫鹃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却还是有些不高兴。


外头有丫头催了一声,沈沅嘉随手抓了件厚棉袄就套上了,紫鹃愤愤不平:”还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呢,就把架子摆上了。“


沈沅嘉看她脸都鼓了起来,心里一软,这满府里会替她委屈的人,也只有紫鹃了,她伸手戳了戳紫鹃的脸颊:”生气可就不好看了啊。“


紫鹃有些无奈,这都什么时候了,这主子怎么还有心思逗她呢,她叹了口气:”那奴婢跟着去,咱们输人不输阵,谁还没个丫头。“


她说着就叉起了腰。


沈沅嘉被她逗笑了:”一个可不够,咱们再去其他姨娘那借几个,走走走。”


紫鹃不高兴的看着她:“姨娘,你正经些。”


沈沅嘉无辜的挠挠头,她哪里不正经了?


紫鹃:“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……算了,奴婢不去了,你早点回来。”


沈沅嘉叹了口气,她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呀。


但紫鹃不去还是省了她的口舌:“那正好,趁着天亮堂,把我那条裤子缝好了,她一个大家闺秀和我能有什么好说的,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“


紫鹃不放心,还想叮嘱她两句,沈沅嘉却已经抬脚走了,起初还因为膝盖上的伤走的一瘸一拐,没多久大概适应了这疼,就瞧不出异常了。


”白姑娘想去哪里逛逛?“


白郁宁看起来比丫头要温和:”去花园可好?听说府里的白梅十分别致。“


沈沅嘉也并不在乎她要去哪,反正她只当是收了白郁宁的钱来做一趟差事,因而没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:”成。“


大概因为她看起来的确对自己没敌意,白郁宁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:”恕我冒昧,还没请教过沈姨娘的闺名。“


这话问的有些尴尬,正经人家的姑娘才有闺名,沈沅嘉这种出身的,只有花名,但沈沅嘉没多想,她不觉得白郁宁这样的人,会故意来羞辱她。


”我叫沈沅嘉。“


白郁宁微微一愣,下意识看了眼丫头,丫头不客气的笑了出来:“那真是巧,我叫小桃。”


沅嘉小桃,听起来倒像是她也是白郁宁的丫头。


白郁宁连忙开口:“抱歉,我不知道是这样……我给她改个名字……”


她话音未落,一声惨叫忽然传过来,三人齐齐一愣。


白郁宁大概是无知者无畏,抬脚就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,沈沅嘉可不想管闲事,何况这府里的闲事她也管不了。


她转身想走,却被那个叫小桃的丫头一把抓住了胳膊:“沈姨娘陪我家姑娘去看看吧。”


沈沅嘉想给她几个白眼,这要是真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,白郁宁有陆筵救,她可就得听天由命了。


“还是不了,我不太爱凑热闹……”


不等她再说什么,白郁宁惊讶中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来:“陆大哥,你在干什么?!”


沈沅嘉一愣,陆筵也在?


那她的确是不能走了,难得能有机会在大白天遇见他,总得把避子汤的事情说一说。


她抬脚要过去,小桃却又拦住了她:“刚才不是要回去吗?那还不快走?”


沈沅嘉有些无语,这丫头也太讨人厌了,但她也没闹,真的转身往回走了,小桃嘲讽的嗤了一声,却没想到声音还没落下,就见眼前人影一闪,沈沅嘉跑过去了。


小桃:“你!”


她跺了跺脚,又恼怒又鄙夷:“见到了又怎么样?一个……还想和我家姑娘争?”


她追上去,心里想着不能让她耽误自家姑娘和陆筵的相处,然而到了跟前,却不敢往前凑了。


湖边竟然乌压压站了一群人,除却长公主院子里的,其他的不管是姨娘还是下人都在,正白着脸齐刷刷看向湖边,那里一个年轻女人正湿淋淋的被绑着吊在湖面上,在她求饶的当口,吊着的绳子一松,女人就一声惨叫掉进了破开了一个口的冰湖里,片刻后,人又被提了出来。


“爷我不敢了,放了我吧……放了我吧……”


女人的声音时断时续,嗓音颤抖的厉害,显然又冷又惊之下,已经有些撑不住了。


然而陆筵看过去的目光,却仍旧冷冷淡淡的,没有丝毫的怜惜,仿佛湖面上这个正被折磨着的女人,和他完全无关。


沈沅嘉见惯了陆筵的冷心冷情,心里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,白郁宁却很是震惊,她恼怒的瞪着陆筵:“这是一条人命,你怎么如此轻贱?把人放下来。”


周围虽然人多,可安静,她这一声怒斥便格外响亮,沈沅嘉吃了一惊,下意识停下了脚步。


陆筵眉头微微一皱,看着像是生气了,沈沅嘉连忙躲到了假山后头,这两个人吵他们的,可千万别牵扯到自己身上。


不过说起来,她还没见过敢这么当众顶撞陆筵的人,下场应该不会太好……


她心里替白郁宁点了个蜡烛。


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,陆筵再开口的时候,声音里虽然充满了克制,神色却还算平静,并没有要发作的样子:“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,我知道你心软,可这是侯府的规矩。”


沈沅嘉一愣,陆筵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?


然而这种程度对白郁宁而言并不够,她看了眼又被扔进水里的女人,咬了咬牙:“你若是要杀她,直接动手就是,何必如此折磨?”


沈沅嘉偷偷探出头来,看见陆筵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,显然对白郁宁的不依不饶有些不耐,他扭头看过来,本意是想看白郁宁,可一抬眼先看见的却是假山后面探头探脑的人:“……”


他握了握拳,缓缓吐了口气才开口:”杀鸡儆猴,我以为你看的明白。“


沈沅嘉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,虽然缩回了头,却仍旧竖着耳朵听两人吵架。


白郁宁摇摇头,语气有些冷淡:“我不需要你这么做,放了她。”


陆筵没说话,但女人再次坠进了冰湖里,白郁宁似乎彻底被激怒了:”陆筵,你若是再如此,我就离开了。“


沈沅嘉一愣,白郁宁这是,在威胁陆筵吗?


陆筵这人吃软不吃硬,脾气上来也不是没有顶撞过皇上,好在那是亲舅舅,并没有怎么样,可现在……


陆筵声音霍的冷了下去:”你在威胁我?“


这话一出,本就安静的湖边越发针落可闻,傻子都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怒意。


然而白郁宁仍旧没有松口:”我只是不想你草菅人命,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?先把人放了。“


陆筵迟迟没开口,沈沅嘉有些好奇,难道这是气傻了?那要发作白郁宁了吗?


她才收了白郁宁的镯子,要是陆筵要把人赶出去,她是不是该求情?可好像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处……


她纠结起来,按捺不住的从假山后头探出头去,却一抬眼就对上了陆筵冷凝的眉眼,他一向对人冷淡,这副表情并不稀奇,但那双眼睛正盯着她,就有些恐怖了。


她嗖的把脖子缩了回去,心脏咚咚咚的跳的厉害。


陆筵看见她了?不可能呀,明明和白郁宁正吵着架呢,怎么看都不会搭理自己才对,而且就算看见了也犯不着这么凶,这么多人都在呢,没理由他们能看,自己却不能看。


所以刚才的对视是错觉吧。


她说服了自己,虽然心脏还是跳的厉害的,但多少松了口气。


外头迟迟没有动静,沈沅嘉即便是躲着,也很紧张,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,她看了看周围,琢磨着能不能偷偷离开。


“放她下来。”


陆筵的声音忽然响起,唬得沈沅嘉一抖,抖完才反应过来,陆筵说放人,他竟然妥协了。


脾气又臭又硬的陆筵,竟然对白郁宁,妥协了?


沈沅嘉一时间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,旁人大概也没料到这个结果,抓着绳子的侍卫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,把湖里的人拎上了岸。


”你满意了?”


还是陆筵的声音,沈沅嘉鼓起勇气探出头去,只见白郁宁仍旧神情淡淡的,像是根本没意识到陆筵的退让多么难得。


“我很高兴你肯听劝。”


陆筵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冷淡的对待过,沉默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,用更冷淡的声音道:“都散了吧。”


人群顿时做鸟兽散,眼见白郁宁也要走,沈沅嘉连忙跟上。


身后却又响起陆筵的声音:“站住,你过来。”


白郁宁头也不回,沈沅嘉一边想着她脾气还挺大,一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:“侯爷喊你呢。”


话音未落,额头上就被狠狠敲了一下:“喊得是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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